6、恋人的约定（永恒的承诺）
叶行在阳光下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
他慵懒地斜躺在庭院的躺椅上，放松全身，享受着难得的时光。
进入夏天以来，天气虽然变暖了不少，却也不是过分的炎热。所以晒晒日光浴是他闲暇时刻的不二选择。
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发生什么大事，身边也没有需要担心的问题，一切都已正常的轨迹运转着。
他喜欢这种平静。
蓝蓝的天空，和煦的阳光，有些干燥而不失轻柔的风……
妈妈做的美味的饭菜，小晗时不时的调侃，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大街上穿着超短裙的女孩，那四处涌流的香气……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没有纷争，没有不幸。
他所期望的生活。
他希望就这样持续下去，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也好。
“你还真会也享受。”
小晗的声音从旁边冒了出来。
与以往不同，声音带着些嘶哑。
她走过来坐在叶行的旁边，同时手不断揉按着喉咙。
“只是偶尔，整天绷着神经可受不了。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
“也不是……昨天吃了好多甜品。大概是受凉了，今天醒来之后嗓子一直有点儿痛，咳咳……”
“不会吧，又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用不着吃那么多吧。再说你不是幽灵吗？幽灵也会生病还真是奇怪。”
“幽灵怎么了？我又没有百毒不侵的身体。况且安仁请客，我必须得给足他面子。”
小晗端起放在手边的红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叶行看着她强忍着痛苦的表情，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昨天他们还有夏颖受到安仁的邀请去参加了一场晚宴。那是由安仁的父亲为儿子举办的庆生会。
除了和安仁关系很好的朋友、老师之外，到场的几乎都是耳熟能详的上流社会的名人和他们的孩子。
叶行从未见过那样盛大的场面。
不仅有精美的表演，各式各样名贵的酒菜和糕点也让人叹为观止。
平常他过生日，只是在家里和妈妈一起动手烘烤蛋糕再买些礼物就行了，绝对不会像这样大肆挥霍。
他深深地感受到富人的生活是多么奢华，不过他并不羡慕。
最高兴的就是小晗了。要不是别人看不见她，她那凶残的吃相估计会吓坏很多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像个柔弱的女生，但一遇到喜欢的食物就毫不掩饰内心的疯狂。她还专挑冷饮和甜点吃，光是冰镇的葡萄汁就喝了好几杯。
这样的话不出问题才奇怪吧。
“等会儿你是不是出去啊？”
觉得舒服多了之后，小晗凑过来问。
“这是什么话？不是你约的她吗？既然说好了总得遵守约定吧。”
“我只是担心你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去打架。”
叶行用手挠了挠咯吱窝。
身体内游动的暖意弄得他有些痒。
“那就好。”
小晗将束起的头发放了下来，金色的长发随着头的甩动飘逸地旋转。
很美。叶行第一次看到她披散着长发的样子。
如果说之前的她可以用可爱来形容的话，现在的她多了几分成熟、娴雅的气质。从她的身上也能看得见夏颖的影子。
她就好像是一个完美的结合体，身上汇集了人们各种各样的闪光点。
没有烦恼，没有悲伤。
无穷的魅力吸引着自己。
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被你这样盯着好不舒服哦。”
小晗重新用发卡固定住头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遇上这种事？”
叶行收敛了笑，凝视着小晗的脸。
“什么事？”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和你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虽说我们只是偶然相遇，彼此也不是很了解，但与你接触之后，我深深感觉到你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女孩。我很羡慕你，你的身上有太多我所没有拥有的东西。这样的你又为何会遭到这种残酷的事？你说你已经死了，现在发生奇迹暂时回到这个世界，我可以相信，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许有什么让你十分牵挂的事。可我绝对不会相信是有人害了你。”
小晗的眼神变得黯淡。
她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阖上了嘴巴。
视线对上清澈的眼眸，她知道叶行在想些什么。
“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考虑到别人的心情，”叶行舔了舔嘴唇，继续说，“虽然有时你也会开开玩笑，做些稀奇古怪的事，但我觉得你丝毫没有恶意，反而是在努力地让别人开心。真的，和你在一起很幸福，那些烦恼和不愉快都抛之脑后了。不单单是我，夏颖、安仁这些能看到你的人都有这种感觉。这么好的女孩又有谁会想去伤害呢？”
小晗没有回答。
她退后半步，无法继续直视他。
有种要哭的冲动。
是已经遗忘了很久的感觉。
不知道为何现在又会再度拾起。
她捂住胸口，压抑住那不断涌出的悲伤。
能够不嫌弃甚至包容她，她已经很感激叶行了。换做别人的话，一定会仓皇而逃又或者破口大骂了吧：“鬼！鬼！你这个怪物，快点离开！快点离开！”
真的很感谢他。
不仅仅因为这挣脱时空的枷锁而共鸣的感应。
但是又要怎么解开他的疑惑呢？
这件事恐怕连自己也不知道。
那遥不可及的答案，正是为了追寻它才来到这里。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条生命也是为此而付出的吧。
为了寻求真相。
为了那最想得到的东西。
即使放弃一切也想牢牢地攥在手心。
不让它从罅隙中逃脱。
“也不一定啊。”
“啊？”
“你思想太单纯了。”
“我不这么想。”
叶行眨眨眼。
被阳光晒了很久的眼睑有种淡淡的温热。
“人再完美也难保不会发生意外。这个世界奇怪的事多得去了，可能我是因为吃太多撑死了，走路时不小心被绊倒摔坏了脑子，也可能误打误撞碰到了一个正在交易的犯罪团伙结果被灭口之类的。总之莫名其妙地就死了，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活’过来。”
“你还真会说。”
“事实就是如此嘛。”
“可你究竟是要找什么呢？当初我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你留下的，可是这么久了也没听你提起过。”
“这个……算了算了，何必在意这种事啊。”
“那不重要吗？”
“也不能说不重要，只是……你就当作我碰巧得到个机会回到这个世界度假吧。嗯……这样也不错，挺有趣的。”
又来了。
又被她逃避过去了。
叶行心中叹息。
总是会被她有意地回避。
虽然她说过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是总觉得她隐瞒了什么。某些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东西。
曾经在梦里看到她过去的记忆。
就如同现在身边的她，挑不出任何缺点，有许许多多知心的朋友，过着旁人羡慕的幸福的生活。
几乎没有看过她受到伤害，也没有因为悲伤而留下眼泪。
乐观、开朗、过去的她。
在那看不到的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意说呢？
“比起我，你应该更担心下你自己吧。”
小晗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叶行看得懂她的表情。
每当有坏点子的时候，她就经常不经意地表现出来。
“你指什么？”
“我只送你到她家哦，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你不一起去吗？”
“安仁答应带我去参观市内的国立图书馆，那之后也许会和你们会合。”
“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啊。”
“嘿嘿，其实他人意外的好耶，而且比你聪明多了，有些事我还得向他请教的。”
哈哈。叶行低沉地笑了。
他从躺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左右扭动身体。
身体的骨骼间仍然残留着一些痛楚，多半还是体质不良的关系。
“其实你还得感谢我。”
小晗轻轻地摸着肚腩，似乎介意昨晚的暴食会使自己的身材臃肿起来。不过这种无谓的担心实在是多余。
从她六岁起，叶行就断断续续地看着她成长的片断。她很喜欢美食，对食物有着严格的讲究。可她却从未因过多的脂肪而发胖，一直保持着苗条的身材。
实在太不科学了！
叶行经常有这种想法。
“感谢你？”
“现在安仁都不找你麻烦了。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这么顺利吧？”
小晗挑逗地瞄了一眼叶行。
叶行想了想，还真是如此。
那个不可一世的安仁最近都没怎么搭理他，也不知和小晗之间在聊些什么。
不过这样也不错，少了个对手也就相当于少了个麻烦，况且对方还是那种不怎么好惹的类型。
多亏了小晗，事情才能这么顺利吧。
两人从擦肩而过到萌生好感，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她就好像传说中的月老，用红线将两人慢慢绑在一起。
只是……
只是太快了。
这不可思议的速度让叶行隐隐感觉到不安。
他不相信自己的人生就会这么顺利地走下去。倒不是期望发生什么，只是命运就像是为他编写好了剧本，等待他上场。
他不是导演，他是个拙劣的演员，连喜剧或悲剧都不知道就卖力地演出着。
未来也许有更大的考验等着他。到那个时候又会怎么做呢？
“你变了很多呢。”
吹来一阵干燥的热风。
感觉很不舒服。情绪却没有因此产生起伏。
“有吗？”
叶行抿起嘴，眉头皱在一起。
“你不是说过吗？害怕直视女孩子，看到她们时紧张得连话也说不出口。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刚才回答我的时候也是，听你的口气都没有一点变化耶。我帮你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还是你自己吧。”
“人总是会慢慢改变的嘛。”
“你早这样的话我也不用操这么多心了。”
“是，劳您费心，公主大人。”
叶行执手深深一鞠躬，用很恭敬的语气说。
“别用那种口气，听起来怪怪的。”
小晗脸红地将头转向旁边。
“遵命。”
“笨蛋。”
“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费心地帮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你做。一直以来都是你单方面地在照顾我。”
“你问了好多问题。”
叶行没有说话。
“很在意吗？”
“嗯，有些过意不去。”
“如果没有理由呢？我只是单纯地想帮助你而已呢？帮助你变得勇敢起来，帮助你找到一个心仪的女朋友……或许我生前就是这样一个人，看到别人灰心失落的时候忍不住地想伸出援手。这样别人开心的时候我也能觉得幸福。”
“出于本能……吗？”
想帮助别人的心情。
这点和夏颖一样呢。
叶行所认识的小晗就是如此。从小到大，她不会歧视任何人，她总是能巧妙地用自己的方式化解别人心中的困扰与阴霾。
悲伤就好像与她形同陌路，从来不会徘徊在她的周围。
她能为别人带来幸福。
“但是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哟，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努力。”
小晗走向门口。
不知何时，门外停靠了一辆看起来相当名贵的车。
是安仁来接她了。
安仁戴着一副深色的墨镜，镜片大得几乎盖住了半张脸。超凡脱俗的气质四溢开来。
他们真像，叶行感叹。
如果小晗也是活在这个世界的人的话，他们看起来应该更像一对情侣吧。
两人有着相同的爱好，聊得几乎都是叶行听不懂的东西，什么科技啊，哲理啊……对于他这种学术上的白痴实在是望尘莫及。
“加油喔。”
小晗临走时不忘回眸一笑。
“嗯，我会的。”
叶行目送小晗坐着安仁的车离开。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一件清爽的衬衫。
下楼时，妈妈刚好从卧室出来。
“哎呀，怎么了？今天是要和谁一起出去吗？”
妈妈拍手，打趣道。
“没、没什么……”
“傻孩子，还瞒得了我吗？”
毕竟是过来人，孩子心里想什么，做妈妈的当然了如指掌。最近反常的举动，还有那乖戾的性格，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东西好漂亮呀！买的吗？还是谁送的？”
妈妈指着叶行挂在胸前的那块玉坠。
不久前在那个老仓库里，小晗未经同意将它们翻出来，然后分别挂在了他和夏颖的身上。从那之后他就一直戴着它。
这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
叶行能够感觉到。也许他和夏颖之间，这对玉坠也发挥着很重要的作用。
“别、别人送的……”
“女朋友？”
“不是啦。”
“你那表情告诉我了哦。”
妈妈缓缓地走过来，她轻轻用手摸了摸玉坠。
“还真是精致，摸起来给人很安稳的感觉，不像这个时代的东西呢。不过既然是别人送的，就要好好珍惜啊。”
“嗯。”
叶行点点头。
“对了，既然要出去的话，我帮你打扮打扮吧。总得留给别人一个好的印象。”
“没事的，妈。不必了。”
“诶？你以前从来不会拒绝的啊。”
“又不是孩子了。”
是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幼稚的孩子了。
如果还是像过去那样，不说小晗，夏颖也会嘲笑我的吧。害怕受到伤害，遇到危险只会畏缩，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值得托付，值得信赖呢？
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为了喜欢的人我也要变得勇敢起来。
勇往直前，守护她们。
一定、一定、一定。
叶行的手握起拳头。
“你不喜欢我也不勉强。对了，我跟你说，有个好消息耶。”
妈妈的语气中带着欣喜的味道。
“什么？”
“我得到一个去外国实习的名额。”
“实习？不会吧，你又不是刚找工作的新人。况且你都这么大的年纪了……”
叶行走到玄关，从置物柜里拿出一双新鞋。
“怎么这么说，我看起来很老吗？难得有个到外国交流经验和增加阅历的机会，别人想去还去不了呢，不去的话真是很可惜。”
“那就去呗。什么时候？”
“公司还没决定下来，应该就在最近的一段时间。我只是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啊。要去多久？”
“一年。”
“一年？”
叶行讶异地睁大眼睛。
“我也正担心这个，”似乎早已预料到儿子的反应，妈妈的语气没有太大的变化，“那么久的时间留你一个人在家，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做饭、换洗衣服、打扫卫生……还有喊你起床……当然我会留足够的钱，要不要为你请个家政妇呢？”
叶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视线徘徊在空中。
一年啊，真是漫长的时间。对别人来说，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吧。但是度日如年的我，一年还真是难熬。
幸运的是小晗在身边。有她陪着，聊天、谈心解闷，一个人也不会寂寞。关键是她还会做饭，教我功课。如此说来这也不算是一个坏消息。
“真不放心你一个人。”
“没事的，你尽管去吧，工作是很重要的事。我一个人没问题的，就当作一个锻炼的机会吧。以前的不是都半途而废了吗？
叶行拍拍胸脯，一脸坦然。
“可是，还是有点担心……”
“没事啦！我已经是个高中生了耶，一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嘛。你放心，”叶行再次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一年之后，一定比现在更健康、更像个男子汉。你好歹也相信一下自己的孩子吧。”
听到儿子这么说，妈妈安心地笑了。
孩子真的长大了，比以前懂事了，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过这样就好。
“那如果有需要的东西就告诉我，我好准备。”
叶行应了一声。
他起身准备离开时，握住门把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妈……”
他有些犹豫。
“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呢？”
意料之外的问题。
刚想去厨房泡茶的妈妈止住了脚步。
“哎呀，我就说嘛。你自己倒承认了啊。”
“回答我啦。”
叶行没有理会妈妈的戏言。
“喜欢一个人啊……我想想……当初和你爸爸交往的时候，我是被他的魅力吸引住的，感觉和他在一起的话会很幸福，然后就深深爱上了他。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经常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为了不让他失望，我总是努力展示自己优秀的一面，希望得到他的褒奖。”
“好复杂……”
“总之就是想一直待在他身边，不想失去他。”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吗？”
叶行变得茫然。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明明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给不了夏颖，居然也有资格称得上喜欢她。
对安仁还真是不公平。
“你慢慢会懂的。”
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
“还有，你是男人，男人就应该懂得承担责任，别让心爱的人受到伤害。”
妈妈的目光犀利起来，她露出少有的严肃的表情。
我知道。
向妈妈道别后，叶行关上门。
车子行驶在路上。
这辆新型的敞篷车坐起来很舒服，在整修得平坦的道路上保持着相当好的稳定性。特别是当加速前进时，风猛烈地扑打在脸上，然后从耳旁急速而过，带来的是不间断的刺激感，让人时刻保持在兴奋的状态。
小晗坐在副驾驶座上，高举着双手，“啊——”地大叫出来。
她实在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
每次和叶行一起出去时总是用两条腿走路。不仅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也没有这样的体验。
“你不至于吧。”
安仁握着方向盘。
他的话语被风的呼啸声盖得听不见。
他关上车顶。
“你不至于吧。”
安仁重复了一遍。身旁这个女孩的举动让他觉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无论是容貌也好，声音也好，超出常人的敏捷的思维，幼稚而不乏搞笑的动作，都与常人无异。只是别人看不见她，他看得见却又碰不到她，这种违背常理的事他始终得不出答案。他很想知道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想知道。一旦做下这个决定后，便会义无反顾地去寻求答案。寻找、寻找，冷静思索、探寻踪迹，哪怕真相是颠覆认知的东西，他也想要知道。
想要知道……脑海里忽然出现一道闪光。很快，不留痕迹。
——有人在呢喃。
如果可以的话……
——是谁，谁在说话？而且，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也好想变得聪明。
聪明……为什么？
因为这样、这样就可以学到更多更多，像你那样思考啊。
“可是真的好舒服。”
小晗松开紧握的手，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平静过后，仍然回味着刚才的感觉。
“有吗？”
注意到红灯亮了，安仁在路口停了下来。
“你习惯了当然不会有这种感觉啦。”
“你第一次坐这种车？”
“应该是。”
“有熟悉的味道吗？”
“熟悉的味道？”
小晗不解地歪过头，没能明白安仁的话。
“活着的味道。现在的你并不是活着的人对吧，叶行说过你其实已经死了，那么再次回到这里，曾经生活过的这片土地，这里的天空、云、风、一花一木、一街一道，还有认识的与不认识的人，这种活着的感觉，你会觉得怀念吗？”
“怀念啊……”
小晗望向来往的人们。
年轻的女孩们都戴着遮阳帽，穿着简易的休闲装，一边把玩着手机，一边和密友漫步在路边；车辆的喇叭发出嘟嘟的声响，和附近正在举办的露天音乐会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沿路装修美观的商店搞着各种促销；空气很清新，没有污染带来的黑烟；传来阵阵诱人的香味，分辨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
城市该有的繁荣的景象。
她见过很多次。她也曾经融入过其中。
“我知道在你眼里，不，在很多人的眼里我都是那种骄横跋扈的人，有钱有势，过着像在天堂一样的生活。可是我并不喜欢，我相当讨厌它。你可以理解为我矫揉造作，毕竟一般人都不可能会有这种奢侈的烦恼。我找不到活着的感觉，与其说活着，倒不如说……就像你那样，已经死了。”
真的。
活着却又并不是活着。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理解吧。你没有真实的身体，无法进入到别人的视线，像个虚无的存在。可是，你却很开心，走到哪儿都带着欢笑。初遇你的时候的心情我到现在还记得。看着你，我才觉得你比我更像活着的人呢。
实实在在地活着。
后方传来喇叭的鸣笛声。
安仁回头看了看，开着运输货物的卡车司机不停按着喇叭，一脸愤懑，催促他赶快离开。
原来指示灯早就变成绿色了。因为太专注于说话，他一时还没注意到。
安仁踩下油门，车子启动，继续行驶着。
“你说得好恐怖。怎么把自己说成像行尸走肉那样呢。”
小晗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刚才的话让她觉得很不安。
她注视着安仁的侧脸。戴着墨镜的他更加帅气，动作也很优雅。他不时会放慢速度，冷静地看着周围的情形。
不管怎么看，他都是活在这个世界的正常人啊。“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今天的安仁好像变了一个人。
“小晗……”
安仁喃喃自语，声音压得很低。
“嗯？”
“你觉得人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呢？”
“这个……貌似是因为脑部受创或者心理上的原因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懂，你对疾病学不是很了解吗？”
“我想知道你的看法。你也说过你不记得过去对吧。”
安仁依旧盯着前方。墨镜的遮挡使得小晗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不，其实我记得。
小晗用手紧压着胸口。
我并没有忘记。只是我不想说出来，也不能够说出来。
脑海里浮现出某人的身影。
我不想把那个虚假的记忆带到这里。为什么我现在在这里？因为我抛弃了它。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不再与它有任何关联，不再去想任何有关它的事。我属于这里，我所在这处就应该在这里，哪怕是很短的时间也好。
所以我说了谎。我自私地认为这么做是对的。而且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想在最后做一个好梦。
“我的话大概是因为有什么在阻碍着我想起来，也许只是我单纯不想去记。因为如果是很伤心或者很痛苦的事，任谁都想忘却吧。”
“这样啊……”
安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也是吗？”
“……怎么说呢，偶尔会有这种感觉。”
安仁将车慢慢开进图书馆旁边的地下停车场，停在一个靠近侧道的车位。
“朦胧的感觉。”
“记不起某些事吗？”
“嗯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经常能无意识地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知道哦，这似乎被称作‘既视感’。”
小晗解开安全带，她下车的动作很轻盈。
“也可以这么说，但我觉得程度应该更深一点。”
“是很重要的人吗？”
“可能吧。或者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不经意地怀念、遗忘……唉，有时候想不起一件事，还真是相当糟糕。”
安仁咂嘴，拔下车钥匙。他示意小晗跟着他走。
“不过我还真是吃惊。想不到今天的你这么感性啊。”
“感性？我吗？”
“是啊，平时你太过严肃了，总是那么正经的样子。而且很容易上火，别人都不敢接近你。想到这里，我觉得能和你亲切地交谈真是一件荣幸的事。”
小晗迈开大大的步伐，用调皮的口吻说。
“你在取笑我吗？”
“哪有……在夸你啦。”
“有这么夸人的吗？”
安仁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走出停车场，外头的阳光很耀眼。
因为还没到盛夏，滚滚的热浪没有向城市袭来。
“你会一直待下去吗？”
安仁摘下墨镜，露出英俊的脸庞。他在额前扬了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
“什么？”
“这里，我是指你能不能一直待在我们身边？”
沉默。
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存在于另一个次元。
“我是很想的。”
“没有什么办法吗？”
“你也知道，一旦我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我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这个身体本身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没法和你们一样。即使我一万个舍不得，一万个不愿意，这也是注定的命运。”
“果然还是不行吗……”
安仁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
当他得知小晗的目的后，他更多的是遗憾。一个好好的女孩，完美无缺，却只是转瞬即逝的花朵。没有真实的身体也罢，能够和她说话，看着她笑就足够了。就算这是一场梦，他也希望能延续下去。
“没事没事，别为这种事烦恼啊，现在过得开心就行了。”
小晗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反而带着满足的笑。
阳光穿过她的身体。
“走吧。”
她回过头，向安仁伸出无形的手。
“好喝。”
叶行满足地放下用陶瓷做成的茶杯。
“伯母真是厉害啊。”
用鲜嫩的叶底泡制而成的新茶香高味醇，里外透着一股清新自然。
比起市面上卖的瓶装饮料，在夏天果断还是手中的更好喝。
“你很会说话嘛，我喜欢。”
坐在对面的身材苗条的妇人噙着微笑，推了推眼镜。
她很年轻，作为一个十八岁女孩的母亲看起来相当年轻。谈笑风生间，优雅的面容使人容易接近。
叶行刚刚见到她的时候还有些胆怯，以为她可能也有歇斯底里症什么的。相处过后才发现，她和自己的妈妈很像。
“你知道吗？见到你的时候我又惊又喜呢。”
伯母停止手中编织的动作，不由得笑出声来。
“欸？”
“我从来没见过那孩子有异性朋友。呵呵……闺蜜倒是不少。”
“可是，不是……”
不是有很多人在追她的吗？
“你想说她受到很多人的追求是吧？”
像是看穿了叶行的心思，伯母打断了他的话。
“嗯。”
“关于这个我也想知道原因，明明那其中也不乏优秀的孩子啊。不知道那孩子在想些什么……”
伯母叹了口气，埋下头继续织着线衣。
“您喜欢编织吗？
叶行转移了话题。
在夏颖换好衣服之前，他想尽可能地多和伯母聊天。
“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吧，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了，为什么您要织这种衣服？而且到冬天直接去买不是更方便吗？”
“啊……这个只是兴趣，用来打发闲暇的时间。”
“可是您看起来那么年轻耶，我还以为您会更时尚更潮流的。”
“是嘛。”
“是啊，如果你和夏颖走在一起的话，别人说不定会以为你们是姐妹呢。所以我才觉得这种兴趣实在不适合您，这看起来更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才会做的事。”
叶行垂着头呢喃。
他无法将年轻貌美的女性和老年人的喜好联想在一起。
他的妈妈就是喜欢每天守在电视前追着恋爱剧，多久都不腻。
“真是谢谢你的夸奖，不过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伯母毫不掩饰地笑了。
“我丈夫是个很勤奋的人，他一个人就能够养活这个家了。所以结婚之后他总是嘱咐我不用工作，带带孩子就好。可是我正值人生的青春，手也闲不住。整天出去逛街、跑街坊的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您就喜欢上了编织？”
“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六年前吧，在夏颖十二岁的时候我从附近纺织厂的师傅那里学会了这门手艺之后就开始了。”
“那一定织了不少吧。”
“要看看吗？”
伯母指向叶行身后的小房间。
“有很多样式的。不是我自满哦，每一件都很暖和很漂亮。如果有喜欢的，你也可以挑走，别客气。”
“呃，不，谢谢……我妈说过不能随随便便拿别人的东西。”
叶行委婉地拒绝了伯母的好意。
“夏颖穿不了这么多吧。”
他回过头，视线继续放在伯母娴熟的动作上。
“她不喜欢。”
“那您是要卖掉吗？”
“怎么会呢，都是给附近的那些孩子准备的。”
“孩子？”
“你可能不知道，虽然现在社会的生活水准提高了很多，但是贫穷依然存在着。这附近就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人。特别是很多孩子，他们游离失所，靠乞讨来的食物勉强度日。一到寒冷的冬天，他们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你能想象漫天雪地里，就穿着几件单薄的衣裳面对刺骨的寒风生存的痛苦吗？”
伯母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放下钩针，双手环抱着身体，仿佛身临其境。
叶行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生活。
他不懂饥饿，不懂寒冷的滋味。唯一亲身感受过的痛苦也只有祭奠父亲的时候。
“所以您就不酬回报帮他们织衣服？”
“对，我没法忍心看着他们受苦。我很平凡，也做不了什么。所以只能尽自己的一点心意吧。现在就着手准备，到了秋天冬天就可以为他们送去了。”
“您真是善良。”
善良的人。
叶行想起夏颖。
那天在仓库遇到了她，认识了她，被她所感动。她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行，叶行都记在心里。
那时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你真善良。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夏颖为人这么好。原来是遗传了她母亲的性格。
不愿看到别人身陷痛苦，亲切地伸出援手，从内心处想帮助他们。
善良的人。
“只是做些喜欢的事而已。”
伯母有些不好意思。她用手捂着侧脸，露出浅笑。
“说真的，看到那些孩子拿到衣服时的笑颜，我自己也很高兴。虽然没有让人强迫我去做，但总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来了。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我很满足。”
“嗯，我明白那种感受。”
叶行不加思索地附和。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肯定。
——自己也有过。
“在聊什么呢？这么投入。”
夏颖从隔壁的房间出来。她穿着一件浅色的长裙，柔和的色调看起来清新、大方。
她走过来，亲切地搂着自己的妈妈。
“谈你啊。”
伯母说了个谎。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挽起夏颖的手臂，两人背对着叶行窃窃私语。
“你们不是普通的关系吧。”
伯母轻声地说。
“我能看得出来哟，你们在交往吧。”
“什么啊……妈妈，别胡说。”
夏颖的耳根热得发烫。
好热。她偷偷瞥了一眼叶行，“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那孩子不错诶，说的话很讨我喜欢。而且……长得也不错，挺可爱的啊。”
“嘘！”
不要这么大声啦。
“会被听见的。”
“没事，我又不会跟你爸讲，我站在你这边。”
“不是这个意思……”
夏颖无力地嘟囔。她己经不知道如何将这对话继续下去了。
“你们好好去玩吧。我不会让你爸知道的，他那个顽固的个性实在是让人头疼。别让我失望啊，我期待着你们进一步的发展。”
伯母拥着女儿的肩膀，同时对叶行投去暗示的眼神。
尖叫声与雀跃声回响着。
在这个被称作城市明珠的上空。
——幻想乐园。
情侣约会的圣地。大人们也会带着他们的孩子来这里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一应俱全的游乐设施：旋转木马、大型摩天轮、云霄飞车、飞行塔、惊涛骇浪、风暴骑士……建成已有二十余年的这里，每当节假日来临，人们便会蜂拥而至，在此散步、聊天、约会、游玩。
它已成为城市象征性的建筑之一。
叶行来过这个地方。
在爸爸还活着的时候，为了庆祝他和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他们三人选择这里作为回忆的场所。
当时激动的心情叶行记忆犹新。
趴在摩天轮的座舱中从高空俯瞰着整个城市，脚下的建筑物慢慢、慢慢地变小，自己就像向往的小鸟停留在空中，悸动与惊喜交织在一起。乘坐旋转木马，一圈一圈，嘻嘻哈哈地高举着小手，向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不停地挥动。
如梦如幻的时光。
那场悲剧发生以后，他不再愿意接近这里。一次偶然的事故导致他患上了后天性的恐高症，一到高处就会觉得晕眩、难受。
摩天轮也因此成为他心中的阴影。
“嘿嘿，为你们省了一张票钱。”
小晗探着脑袋，用一种搜索目标的眼神环视偌大的游乐园。
刚才在游乐园的门口，漫步而来的叶行和夏颖，与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她撞个正着。
“为什么连他也来了？”
叶行埋怨地看向小晗身旁的安仁。
他们四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三人，构成了一道奇妙的风景。
“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
安仁的脸贴近叶行，几乎是带着一种威胁的口吻。
“我哪敢呢。”
“你那是什么口气？”
“我不敢，行了吧。”
并不是怕他。
叶行单手压着额头，余光扫向两旁的人。
只是今天不想和他吵，难得的气氛不想被破坏。
只有今天我想愉快地度过，我想尽情地享受。这不是梦，我知道，这不是梦……
我所期待着的，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幻想着的，现在，就在这里。
有些害怕。
——但更多的是激动。
“在这里怎么都能吵起来啊，这儿是放松心情的好地方耶。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小晗认真的样子还是很有趣。
如果身体是真实的话，她现在恐怕已经死死地拽着安仁的手臂了吧。
叶行轻轻握住夏影的手。
走了。
“玩得开心啊——”
背后小晗大声地喊叫着。和嘈杂的人声交织在一起，叶行分辨不清。他没有回头应和，兀自拉着夏颖离开。手里传来的是真实的触感，女孩所拥有的柔滑的手心。他紧紧地握着，不想松开，害怕一放手就会失去。
嘁。安仁咋舌，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们去坐摩天轮吧，啊啊……还有飞车……好多想玩的东西啊。这里好有趣。”
小晗的视线四处游走，不知道先去哪里。
安仁交叉着双手说：
“有吗？我是听你的要求才来的。真搞不懂这里哪里有趣，都是些幼稚的东西。还偏偏碰见了最不想碰到的人，倒霉。”
“别抱怨啦，就当是陪我。走吧走吧，再不走的话就没位置了。”
小晗一边说一边向安仁招手。
来到一座休憩用的园亭，叶行和夏颖在一个常常的石椅上坐下来。
这里很安静。高耸的树木以茂盛的枝叶挡住了太阳光，斑驳的树影摇晃着。偶尔会有风从缝隙中钻出来，撩得树叶发出骚动的声响。
在不远处也坐着几对亲昵的情侣。大概他们也觉得这种幽雅的环境很适合两个人相处，彼此深入了解。
“渴吗？”
叶行很温柔地问。他没有脸红，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很均匀，毫不紊乱。
如果是以前，这种事也只能发生在梦里。而且就算在梦里，他恐怕也不敢这么直白地说出口。他变化着，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变化着。他自己都不相信改变来得如此之快。从做下决定的那刻起，不，从遇上小晗开始他就不断地在改变。
“要不要我去买杯饮料？”
手里还残留着余温。
叶行听见树上鸟儿“啾啾”的叫声。
“不用，就这样坐着吧。”
夏颖靠在叶行的肩膀上，侧过脸，感受着他呼出的气息。
她阖上眼睑，静静地依偎着。没有臆想，没有说话，单纯地依偎着，仿佛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柔顺的长发滑过，从她的耳畔，一直到叶行的膝上。叶行嗅到发丝的香气，那是一种带着点洗发露味道的清香。
就这么持续下去吧。
我所期望着的……
这么想着，夏颖在朦胧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蓝蓝的天，厚厚的草地，还有郁郁葱葱的绿色。有一个小女孩摆动着裙摆，向自己奔跑过来。很小的孩子，圆圆的脸蛋红润可爱。可能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吧，她失去平衡摔倒了。“呜呜……呜呜……”她哭了起来。坐在我身边的男孩像是猜到我的心意，他站起来，走过去抱起那小小的身体。“不哭不哭，乖啊，别再哭啦……”他把小女孩举过头顶，让她跨坐在肩上。两人嘻嘻笑笑地看向自己。
夏颖跟着笑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夏颖缓缓睁开眼。
“咦……我睡着了吗？”
她揉着惺忪的双眼，视线投注在叶行身上。
“嗯，只是很短的时间而已。”
叶行扶着她回答。
——明明都已经是晚上了。
“这么晚了啊，不快点回去的话妈妈会担心的。”
看着昏暗的夜色，夏颖小声嘟囔。
刚站起来，她忽然意识到忘了什么。
“……对不起。”
“怎么突然道歉？”
“我……你的肩膀不疼吗？我好像睡了很久，害得你一直保持着那种姿势……”
“没事啦，我还以为什么呢。看，没事的。走吧，我陪你。”
他们结伴走在林荫小道上。
有烟火在夜色降临的空中盛开。
一束一束，紫色的，金色的，错杂缤纷的图案。咻地慢慢升上去，然后传来一阵阵清脆的吟唱，像花朵似的绽放。天空顿时被各种光芒覆盖，变得妖艳无比。
好美。
游客们被噼里啪啦的声响镇住，不断惊呼。他们高举着荧光棒，热情地挥舞。高涨的气氛仿佛让人忘却了这是燥热的夏天。
“今天好像是周年祭。”
夏颖停下脚步，出神地望着烟火璀璨的地方。
“听说为了庆祝，每年这天都会放好多好多的烟花。真美。”
“是啊。”
夏颖的侧影几乎占据了叶行的整个瞳仁，容不下其他任何存在。
好美。
你也是。
你也很美。
比起转瞬即逝的烟火，眼前的你更加美。烟火欣赏完之后，只有毫无意义的碎屑，隔天人们清扫完之后什么也不会剩下，美丽不再。而你不同，你在我身边，今后也会一直在我的身边。我知道我的力量有限，但我还是会尽全力守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发誓，一定会永远陪着你。
我发誓。
“叶行。”
夏颖轻声呼唤。
“嗯。”
叶行凝视着。
烟火的声音持续回响。
叶行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你不觉得——”
还没等夏颖说完，她的下巴被抬起。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
叶行的唇覆了上来。
——深深的吻。
炽热而不留余地。
好突然。大脑一片混乱，夏颖的思考几乎停止。她只是迎合着强烈的心意。
“别这样……会被别人看见……”
“管他呢。”
是啊，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明年再来一起看吧。”
夏颖抬起头。
霓虹灯光倾泻而下。
将一对恋人的身影映得清晰可见。
“那么久啊，我才不要。以后一有机会就来。不止这里，还有很多很多想去的地方。和你，还有小晗，一起去。”
叶行的额贴近夏颖的额头。
好喜欢这种感觉。叶行想哭，但是却又很开心。他无法表达出来，不过——
就这么持续下去吧。
后记
在上卷的最后再写一次后记吧。
这集磨了好久，我删删改改，觉得还行才发上来。作为重要的转折点，有好多想写的内容，因为它不单单关系到本篇，对接下来的《风与火》篇和结局都有一些影响。但是碍于篇幅的限制（其实是我懒得写太多啦，毕竟是支线剧情，最初在规划的时候认为十万字就足够了），就没有太多的展开。
标题的名字我也抉择了很久，感觉两个都不错诶（好吧，这好像不是重点呃）。前一个是为了突出本篇的主题——爱情；后一个则不单单是指叶行和夏颖之间的约定了。
因为我的文笔有限，没办法透过文字把他们刻画得更加真实。所以我尽可能地将他们的性格体现出来，这是他们所拥有的魂玉。
他们各自的性格也会推动着剧情一步步深入。
接下来的发展当然不会是朝向一个好的方向。契约、尸体之类的存在注定结局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幸福。
下卷的剧情相当紧凑，我不知道能不能写好。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一定会在春节之前结束掉本篇。（= =）
（p．s．：虽然大家可能对文中的时间不太在意，不过它真的是很重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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